大家好,我是纽约君。常看恐怖片的人都知道,如果此时周围变得静悄悄,才是最让人神经紧绷的那一刻,因为怪物冷不丁地会从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蹿出来。01.年12月21日,我在圣诞节假期前来到西雅图。不久,COVID-19就在武汉爆发,牵动了所有人的心。年1月15日,一个35岁中国男子WA1从武汉探亲回到西雅图。16、17日,他上了两天班。19日(周日),他感觉不适,医院急诊部看病。21日,他被诊断为COVID19,成为美国第一例确诊的病例。医院表扬WA1有安全意识,去医院路上全程戴了口罩,并且一到前台就告知护士自己从武汉来。和他有过密切接触的30多人被纳入观察,但并未隔离。WA1在住院期间,刚开始症状很轻,医院报告他病情稳定,并展示了先进的完全由机器人操作隔离病房。但到了第七天,WA1病情突然恶化,情况危急。在用了几种药没用的情况下,医生给他注射了瑞德西韦,也成为全球首例用瑞德西韦治疗COVID-19的病例。2月4日,WA1痊愈出院,恢复正常生活。医院保护患者隐私,所以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身份。在他住院的14天后,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中没有出现症状,监控也随之解除。从1月19日至2月28日,西雅图的数字一直让人“安心”地保持在1。这段时间,整个美国的情况也总体很让人“安心”。美国从2月2日起不让有中国旅行史的人入境,一些旅客在关门前赶了回来。有人因此计算,如果潜伏期是14天的话,那么到2月16日就该知道什么情况了。大家忍到那时候再活动吧。到了2月16日,风平浪静。尽管韩国、日本、伊朗的数字增长呈现大面积本土传播,尽管从武汉和游轮上撤回来的美国人中间发现了40多个病例,但西雅图的数字一直是1,而美国本土确诊病例的数字一直都在十几个徘徊。就连纽约这样人口稠密的大都市,在3月1日以前确诊数字都为0。除了唐人街变得冷清外,其他公共场所人流不减,大街上也没有一个戴口罩的。我在2月下旬和家人去了博物馆等地方,并多次在外面餐厅吃饭。我有时候会纳闷:这病毒传染性如此之强,纽约人口流动这么大怎么会没有一例呢?身在加拿大的朋友也对加拿大这么少数字表示难以置信,觉得另一只靴子还没落地。其实过去的六周时间,相当于恐怖片中最安静的一刻。2月28日,大西雅图区的第二例突然被确诊。WA2是个19岁的高中生,近期没去过国外,无疫区接触史,未接触过确诊病例,不知道他从哪儿传染上的。他的父亲也随之被确诊。第二天(2月29日),高中生的父亲(40多岁)去世,成为美国COVID19死亡第一例。西雅图当地分析组分析了高中生以及其他四例病毒序列后发现,除了一例韩国输入外,其余的都属于同一条传播链,都是从WA1进化而来。也就是说,在WA1住院前短短三、四天,甚至可能在他“痊愈”出院后,已经把病毒传给了其他人。没准在他回西雅图的飞机上,他旁边乘客已经感染了。和他密切接触过的30多人中虽然没有在14天内出现症状,但也可能存在无症状病毒携带者。研究人员推断,在过去六周,此病毒一直在西雅图地区悄无声息地传播。美国人本医院,一是因为贵,二是因为习惯。如果有人发烧了打电话给家庭医生预约,护士通常会让病人等48小时烧还没退的话,再打电话。多数情况下,48小时后烧也退了,也没必要看医生了。哪怕见了医生,也很少会接受验血等检测。大部分时间花在问各种问题。聊半小时天的账单(不含任何检查、医药费)通常要、多美元。所以,一般情况下美国人遇到自己能对付的发烧、医院。再加上政府公布就一例,不断强调风险很低,出现症状的人也不太会往那儿想。轻松的氛围,小病不找医生的习惯,再加上美国CDC在在3月3日前一直严格限制符合检测的人数(规定只有疫区旅行史、或跟确诊患者有密切接触的、并出现严重症状的病人才能被检测),所以在3月1日前的六周,整个国家接受检测的总人数只有三百多。(作为参照,韩国已检测了大几万人。)这和武汉早期把“接触过华南海鲜市场”加入确诊条件,几乎是同一个思路。不仅美国,其他很多国家譬如日本,都有很长一阵给测试对象加上了此类限制,导致社区感染的患者迟迟不被发现。不检测就是没有。怪物暂时不出现了,就以为它放过了自己。然而……一个高中医院,发现自己竟患上COVID-19,这才拉响了社区传播的警报。在第一例死亡发生当天,形势急遽恶化。LifeCare护理院内的一个40岁护士和一个70多岁老人确诊。那个护理院内都是大多是高龄老人,目前多名住客中已经有几十人出现症状,11人死亡……其恐怖程度超过钻石公主号邮轮。更糟糕的是,今天另一家护理院内有人被确诊。截至3月5日,西雅图大区的死亡病例已经变成14。其中一例是检验上月26日已死亡的老人尸体后才发现其患有COVID-19。此外,西雅图所在的华盛顿州东、南、西、北都冒出未知传染源的确诊病例。3月6日,最大的华盛顿大学等高校把全部课程改为在线,而亚马逊、微软、Facebook、谷歌等公司的员工也都宣布在家办公。华盛顿大学流行病学的副教授TrevorBedford认为,西雅图在3月1日的情况就是1月1日的武汉。他推算在3月1日时,西雅图已有至例,而这个数字每6天就会翻倍……三月,世界各地不时冒出来无法传染路径的确诊病例。就像打地鼠中的地鼠,你猜不到它下一次会出现在哪儿。这指向该病毒已在全球各个社区隐秘传播。西班牙的第12号病例来源未知,但当地官员为了安抚人心,编造该患者曾去其他城市和“上海夫妇”吃饭的情节,被12号斥责“脑子坏掉了”。更糟糕的是,和“钻石公主”号属于同一家公司的至尊公主号(GrandPrincess)在加州重现了邮轮噩梦。至尊公主号在2月21日结束行程后,在旧金山放下数千名乘客,并让下一批乘客登船开始新的航程。但在2月28日,上一批下船乘客中一人突然被确诊COVID-19、另一人死亡,这意味着在上一个行程中很可能已有大量乘客和员工感染。患病的乘客们在21日下船后四散各地,而染病的员工们留在船上,又传给新上船的乘客。邮轮提前结束行程回到旧金山,停在距离港口英里的大海上,人无法下船。今天(3月6日)下船的乘客中不少陆续确诊,而被困邮轮上的乘客中已有20多人确诊。02.中国用两个月时间遏制住了COVID-19在国内蔓延的势头,但病毒在其他国家正处于上升期。这阶段就好像恐怖片里,你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虽然没有碰面,但已经猜到它要来了。已经升级为全球大流行病,COVID-19最终会变成什么样?许多人把COVID-19和人类近代史上最严重的年流感相比较。那次流感在全球范围折腾了两年才结束。它带给人类的苦难,在今天读起来依然心有余悸。年大流感开始时正值世界大战期间(-)。第一个记录在案的病例(相当于能找到的0号病人)是堪萨斯美军基地的一个军队厨师AlbertGitchell。年3月,他因高烧住院。病毒很快在5万多人的美军基地扩散,不到一个月已有上千人住院,38人因肺炎死亡。4月,前往欧洲战场作战的美军把病毒带去了欧洲。短短两个月,法军中约有3/4士兵感染病毒,英军中约有一半感染。不管是同盟国还是协约国的军营中都病倒一片。但为了不让敌方掌握情况,双方都选择隐瞒疫情。西班牙是中立国,没有战时新闻审查。西班牙媒体对疫情的大肆报道,让所有人错觉西班牙的流感最严重,所以这病至今被称为“西班牙流感”。幸好这一波病毒来袭并不是特别厉害,高烧和浑身无力通常只维持三天,死亡率和以往的流感也没太大差异。到了年夏天,流感病毒好似消失了,但其实,这只是怪物再次来袭前最寂静的一刻。那年秋天,病毒在欧洲某处又悄然出现,而这一次它发生了突变,比上一代凶残得多。年8月底,一艘艘装载士兵的船只从英国的港口普利茅斯前往法国的布雷斯特、美国的波士顿、南非……没人留意到船上许多人已经感染了突变病毒。这一波病毒可以导致完全健康的年轻人在出现症状后的24小时内死亡。当它随着一战的人员流动而被带到世界各地后,各地死亡率飙升。仅在年10月这一个月,美国就有19万人因流感死亡。流感在一些船只的航行中就爆发了。年8月,一艘英国船离开西非的塞拉利昂返回英国,但在船抵达英国之前,已有75%的船员被感染,7%的船员死亡。和以往的流感病毒不同的是,流感不仅对65岁以上老人和5岁以下儿童很致命,而且在25-35岁的青壮年群体中死亡率也特别高,形成了一条反常的W曲线。当时的医疗界被吓坏了。他们眼睁睁看着全球数百万健康的年轻男女突发高烧,发展成肺炎,然后在自己那个满是积液的肺中溺亡。当时的军医解剖尸体后发现,死者的肺部受到严重损伤,仿佛遭到生化袭击一般。现今研究者将病毒株从死者的冷冻尸体中分离,显示流感病毒会引发“细胞因子风暴”,即自体免疫系统过度反应,从而导致严重的炎症和肺部积液。免疫力强的年轻人更容易起这种反应。(在COVID-19患者中有一部分致死原因也是同样。)虽然年远没有达到今天的全球化程度,且航空旅行只在雏形阶段,但流感依然搭载着火车和船,在几周内蔓延全球。从法国到韩国,从太平洋群岛到北极地区,无一幸免。经过三波来袭,全世界约三分之一(27%)人口感染。亚马逊的马拉若岛是当时世界上唯一没有感染报告的人类聚集地。许多大城市限制市民前往公共场所。学校、电影院、舞厅、运动场、商店等都被关闭长达一年,公众上街必须戴口罩,和当下的场景相似。科学家估算死于年流感的人数约5千万,最多可达一亿人。死于流感的士兵比死在一战战场上的人数更多。不少爱斯基摩部落全村覆灭。在德国人殖民的萨摩亚群岛上,90%人口感染,30%的成年男性,22%的成年女性,10%的儿童死亡。当时中国是什么情况?年中国缺少可信的统计数字。基于欧洲殖民者在香港、广东、北京、上海搜集数据来看,当时中国这些城市的流感死亡率比亚洲其他国家都低。有人因此认为,流感病毒株起源于中国,正因为中国人此前得过这个病所以具有了免疫力。(这种猜测就如同人们互相猜测、指责COVID-19的起源。)有学者认为统计数据不准,至少从当年一些省份的报纸看,中国的疫情在某些地区也很严重。譬如在浙江和河南,各省的棺木售完,到处是送葬的哭声,白布供不应求,只能用麻纸代替。也有人认为中国疫情确实较轻,可能和传统中药有关。总之,直到这场灾难结束,都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那么多人死亡,因为那时候人类都不知道“病毒”这个东西。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因此而生,有人认为是俄罗斯燕麦被污染导致,有人说是火山喷发,有人看星象认为是行星运行错位……当时科学界普遍相信这可是“发否氏杆菌”导致的细菌感染。但年时连抗生素都没有出现,医生只能建议服用奎宁、干香槟、酚酞这类根本无效的东西,甚至给士兵放血治疗。现在科学界普遍认为流感是带有禽源基因的H1N1病毒引起。那么这场席卷全球的流感究竟是怎么结束的呢?就像大家好奇COVID-19究竟会如何收场。在年下半年第二波病毒来袭导致各地死亡数字达到高峰后,新的病例数却陡然下降。譬如在美国费城,10月中还有0多人死亡,不到一个月,几乎没有新的病例了。到了年底,病毒在很多城市都神秘消失。有些地方持续到了年夏天。虽然并无定论,但一种理论认为:到了那阶段,世界人口中扛不住的宿主都去世了,剩下的已经感染过该病毒具有“群体免疫力”,所以该病毒无法在人类宿主中继续横冲直撞,自身突变得不那么致命,与人类共存……专家预测迟早会再发生Pandemic,各国政府每年投入大量研究经费做准备,以禽流感为主,但他们预测不了何时会发生,也预测不了是哪个病毒。没想到年后,自然界还是给了人类一个意外。比尔·盖茨在《新英格兰医学》杂志上写道,“过去一周,COVID-19开始变得很像我们一直以来所担忧的那种百年一遇的病原体”,因为它传染性特别强,致死率达到1%,且能杀死健康的成年人。那么年可怕的一幕会来临吗?年代起,科学家终于在显微镜下看见了“病毒”这种东西。如今他们虽然不能操控病毒,但至少非常了解它。年,科学界用10天就弄明白了引发肺炎的病原体是一种新的冠状病毒,比3年SARS发生时高效许多。年流感的死亡率那么高,除了病毒本身厉害外,还因为营养不良、医疗设施过度拥挤以及卫生条件差引起的细菌性二重感染。我们现在至少有了抗生素对付细菌感染。此外,年时受到战争的局限,一些措施无法执行。譬如英国官员ArthurNewsholme清楚知道,对付这种高度传染病只能执行严格的封城,却不能这么做。因为让所有平民待在家里,就没有工人上班生产军需品,会损害军队在战场上的发挥。在年时,在阿拉斯加的布里斯托尔湾有个社区却能独善其身。他们的做法和过去两个月中国的举措一样:关闭学校、禁止公众集会,并切断了外界通向村庄的通道。虽然尚没有特效药和疫苗,但只要各国能采取社交隔离,结局便不会那么惨烈。03.对于大部分政府来说,比起疫情,社会动乱、经济滑坡、股市崩盘似乎可怕得多。为了维持稳定,他们会一再宣传病毒不可怕、风险很低、不用停课、该干嘛干嘛……执政者的思维或许是这样的:既然死亡率只有1%,不能影响了99%的人生活。防控都要看代价,如果代价太高、希望又渺茫就不值得了。特别在高度全球化的今天,哪怕各国把自己国内控制住了,只要世界上有一个国家坐视不管,就依然会绵延不绝。假设美国禁止意大利旅行史的人入境,但只要法国人不禁意大利,意大利人还是可以去法国,再由法国人把病毒带进美国。等中国的情况得到很好控制,餐厅又热闹了,工厂又复工了,但只要其他国家的疫情不能缓解,国内的形势依然严峻。这几天许多省份的境外输入病例数高于境内病例。只要有一个患者从机场的筛选中漏网,就可能像西雅图的WA1一样悄无声息地发展出一条传染链……要彻底堵死病毒似乎只有一个办法:维持几个月封国门、封城、封户,停工、停学,所以居民待在家里,让每个家庭都成为一个孤岛,把病毒在已感染者的体内“闷死”。可惜大部分国家做不到像中国那样。长期封城也可能给带来贫穷,这是另一种不幸。因此,目前许多措施都只是在延缓扩散,为药、为疫苗、为医院争取时间。或许一些政府的佛系和自相矛盾也来自于此。政客们一方面说死亡不可避免,一方面又说大家不要慌,不要买口罩,风险还是很低。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避免恐慌带来其他负面效应。虽然中国一些城市最近新增数字为0,但保持警惕很有必要。万一这是又一次爆发前的寂静的一刻呢?毕竟西雅图及时确诊的第一例和第二例之间隔了风平浪静的6周。以恐怖片的套路来说,保持警惕的角色都有主角光环,“死”不了,而那些迫不及待欢庆怪物被打败的都是配角,会更快领便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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